回想起那件事,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,但其实不过是一两年前的事。
如果教皇宣布了婚姻无效,他会娶玛丽·博林吗?他的外祖父就曾做过这样的事情,娶了一个平民为妻,冒犯了所有贵族。
1524年6月
就在凯瑟琳王后日盼夜盼新大使能够尽快到来的同时, 门多萨大使正在法国经受着海关官员一连串的刁难:
他的行李箱被扣留和查处,因为他拒绝交出钥匙,所以锁被强行撬开,并被翻了个底朝天;他的身份证明和安全通行证被质疑是无效的, 在他申辩和抗议了多次、被耽搁了数个星期后, 才终于被放行, 抵达英国。
亨利八世在格林威治宫为门多萨新大使举行了一个欢迎宴会, 与过去招待各国大使的规格相比,这一次显得有点简单。但是在目前的形势下,这种规格的招待也算是给足了面子了。
宴会上,亨利八世与凯瑟琳王后坐在一起。从门多萨大使的角度看, 如果不知内情, 似乎完全没有问题。
凯瑟琳王后原本一直担心, 亨利八世会阻止大使来单独见她。没想到, 宴会结束的第二日,门多萨大使就被允许前来觐见。
她怀着喜悦的心情, 用心打扮了一番。当大使进来后,她命令侍女们全部退下。
门多萨大使亲吻她的手,向她表达敬意。
或许是太激动了——这些日子受的委屈全部涌上了心头,使她半天都说不出话。良久,她道:“我每天都祈祷上帝, 我的外甥——至高无上的陛下会为我带来最好的消息。我现在的生活与人间炼狱的痛苦已没有什么分别,亨利八世拒绝与我单独用餐, 也不再拜访我的寝宫, 非必要、不会开口和我说话, 就好像我是一个不相干的人。我在这里没有一个亲人, 也得不到任何有实质性的支援。”
门多萨大使很同情她的遭遇:“对您正在经历的一切, 我感到非常抱歉。皇帝陛下没有忘记您,他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,但他一直都把您的利益放在最前面。”
凯瑟琳王后悻悻地道:“那为什么不趁着克莱门特七世初上任,撤销托马斯·沃尔西的教皇使节的身份呢?”
门多萨大使道:“克莱门特七世需要沃尔西主教的友谊,来实现对英格兰教会的控制。如果撤销了他的教使权力,罗马天主教教会可能马上就会出现分裂。”
凯瑟琳王后有一肚子的怨气:“他根本不配担任教皇使节,我再也没有见过比他更不像一个圣职人员的主教了,他很少做弥撒;一口气占住了林肯教区、达勒姆教区、约克教区的大主教教职,领着圣俸,却连自己的教区都没有去过;他掌控着英国最大的修道院——圣奥尔本斯修道院的收入;他的宫殿——约克府和汉普顿宫,足以媲美国王的宫殿,甚至更舒适和华丽;他置酒享宴、放鹰斗狗,与一个叫琼·拉克的女人同居,那女人给他生了一儿一女。他作为教皇在英格兰的直接代表,真的是每每让我想起,心中都憋了好大一口闷气。”
门多萨大使好言相劝道:“虽然没有撤销他的教皇使节头衔,但是教皇克莱门特七世答应查理五世陛下,不会允许托马斯·沃尔西及任何英格兰法庭受理您和亨利国王的案子。如果要审理此案,必须由教皇和枢机主教团出面。”
凯瑟琳王后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,“感谢天主的保佑!”
门多萨大使又道:“就是因为沃尔西主教贪婪爱财,所以,皇帝陛下愿意把拖欠他的年金一次性付清,并许诺他更多的好处,希望能使他回心转意,站在您的立场。”
“他的胃口只会被惯得越来越大。”
“对待这样的人,只能这样了。”
“要小心他向弗朗索瓦一世开出同样的价码,他一贯喜欢别人为了他互相抬价。”
门多萨大使道:“皇帝陛下还让我告诉您,教皇的权威正遭到马丁·路德等人的质疑,任何可能有损这一权威的问题——比如质疑教皇是否有权撤除《圣经》中禁止弟续兄孀的诫命——都必然会遭到强烈反对[注1]。亨利八世在一个最糟糕的时机,提出了一个错误的诉求。教皇不会同意他的,您要对此有信心。”
没有了罗马中央权威的管束,基督教世界将面临分崩离析的危险。——这是克莱门特七世不会允许的。
凯瑟琳王后的双眼含着点点的泪光:“请带我转述皇帝陛下,我十分感激他为我所做的一切,并随时准备好为他效劳。”
作为曾经护送凯瑟琳公主去英国的护卫队中的一员,门多萨大使对王后怀有深深的同情。当年他目睹着女王最小的公主登船,千里迢迢来到这个多雨的小岛,不该受到如此糟糕的对待。
在约克府,沃尔西主教再次举办了宴会,欢迎门多萨大使的到来。
某种程度上,这让门多萨大使的心稍微放宽了一些。没有得到冷遇,且被允许单独见面,似乎一切都还有转机。
在这里,他见识了凯瑟琳王后口中所说的铺张与奢华:
沃尔西主教的仆人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