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样的人?”潘三郎忽然有点隐隐好奇,想要聊一聊看。就在床头的凳子上坐了下来,直接看着顾影的眼睛。
顾影自嘲地笑笑。
不知是睡觉的时候,还是什么时候,总之她想说这些时,一些前尘往事的记忆就出现在脑海里了。
看来无情仙终于把前情编完了,但往后想想,却还是一片空白。
得了,这次真是走一步,看一步了。
她抛开那些具体的事情不说,只是说:“我这个人,自私,多疑,功利心也很重。有的人可能觉得这是‘上进’,无伤大雅。但我觉得,这样迟早会伤害到周围的人。”
“你还没有来得及伤害周围的人呢,自己就……”
潘三郎说话直接,不遮不掩,目光瞟向顾影腰腹。
顾影笑了笑。
潘三郎是空壳躯体,在戏文中当然是赤子之心,想什么就说什么,不懂得看人脸色,也就不懂得隐晦表达。不过也无所谓,她是怎么受的伤,想必在各家武将中间不算是秘密。之前奄奄一息被从前线拉回京城来,也有不少官员前来探望,没什么好忌讳的。
“其实,你受这伤也是不可避免的。”潘三郎认真地道。
“嗯?愿闻其详。”
顾影是跳出戏文来看这个情景的,自然明白这其中纠葛。只是想听他多说说话,于是做出感兴趣的神情。
潘三郎很少有畅所欲言的机会,心里想得纯熟的事,说出来也很流利:
“皇上和各家文臣,都对北匈人抱有幻想,以为以咱们大夏的国力,就能震慑住他们。可是,北匈是蛮人呀!民风彪悍,就是要不死不休的。
“这次诈降,看似还挺诚恳的,可是我看过降书,他们根本没有提出诉求,就很假!但皇上非要相信,文臣们也非要相信。我娘亲和平西伯都明确反对收兵,但是都没有人听。
“朝堂上能打的,都在边关四处驻防,只剩下不懂战事的皇上和书生。此前咱们大夏和北匈打了多少年仗了?她们还敢这么天真!
“这下好了,皇上着急拿战果,强压着北境大军退兵,北匈就马上撕毁降表,半路突袭了。
“幸得顾侯骁勇,保住一大半战力。不然,咱们皇上因为掉到这种粗劣的陷阱里,导致大败的事,将来定要写到史书上,被后人耻笑千年!”
顾影看他愤愤不平地说着,轻轻应和。
潘三郎说了半天,三句不离“皇上不明”,忽然想到顾影和皇上的关系,脸色一白,就住口不说了。
“怎么了?”顾影问。
“你和皇上是好朋友,即使受伤,也是不怪她的,对吗?”
“阿光为我抱不平,连皇上也敢怪,我很欢喜。”
“你胡说。”潘三郎直接反驳,“我想这个的时候都不认识你。是为了前线将士……”
他忽然想了想,补了句:“哦,你也算是。”
顾影一点也不觉得顶撞,低头笑了一阵,逗他道:“阿光是觉得我铩羽而归,看不起我。”
“没有!胜败乃兵家常事,更何况又不是因为你的决策而败,有什么看得起,看不起的?”
“哦。我看阿光总不肯以妻夫之礼叫我,还以为是我这败军之妻,让夫郎蒙羞了的缘故。”
潘三郎顿时哑口无言。
他看似百无禁忌,其实就是因为看到了珊瑚钏,确定了向往之人是顾芸,所以内心不愿认下顾影。
此时低下头,看似是认错,心中却也不甚在意,口中说的是:“对大小姐失礼,我很抱歉。”
“大小姐?”顾影穷追不放,“难道你是什么外人吗?”
“……不是。”
“是我家仆侍?”
“不是。”
“那你知道,你是我的谁吗?”
“我是你的……夫……夫郎。”
潘三郎的脸,悄悄有点发烫了。
微酸
“你都说是我夫郎了,那我是你的谁呀?”
“小姐!”
顾影还想再逗逗潘三郎,让他叫声妻主来听听。就在此时,梅儿忽然开心地出现,直接打断两人暧昧的气氛。
潘三郎如蒙大赦,赶紧站起来走过去:“梅儿,厨房那边怎么样?”
梅儿放下食盒,笑嘻嘻地道:“她们已经把饭备好啦,但是少爷一直没说要排饭上来,所以都在那里等着呢。我方才去了,稍微等等,菜就都好了。”
回了阿光,又转向顾影:“小姐,我想着您刚吃了药,怕是口苦,就自己做主,替您和少爷要了两份汤圆。”
“哪来的汤圆?”顾影随口问。
“这不是今天办喜事,大家都忙坏了吗?大厨房就包了一些,做夜宵和赏点心用的。大厨房一会就送来。”
“真周到啊,小梅儿。”顾影笑道。
“又来了。”潘三郎就觉得心里又是一酸,“这两个说起话来,我就全然是个外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