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同时,我会降低你的体温,用银针封穴之法,阻断你的一些脉络。这样,魔蛊会觉得它未到羽化的时机,选择继续蛰伏。”
顾影侃侃地讲完,便平静地望着云天心。
云天心昨天休息了很长时间,今天精神已经好了些,可以倚坐在床榻上与人交谈。
她凝神想了想,便问道:“这是要拉长疗程。为什么?”
顾影淡然道:“云少主的身子承受了太多错误,已经疲惫到了极点,受不住快速拔蛊的后遗症。若贸然去试,固然能拔除魔蛊、肃清魔气,但少主的下场可不太好。”
“究竟会如何?”云天心带着一丝希望。
“轻者残疾,重者殒命。”顾影无情地泼了一盆冷水。
云天心沉默了。
顾影又慢慢地道:“云少主手中,还有诸多宗门事务要处理。若肯放下这些,闭关静养,疗程会加快一倍。”
云天心略一思索,慎重答道:“我需要保持和宗门的联系,还有……”
“不必解释,我知道了。”顾影脸色平静,“我会放松一些禁制,给云浪宗的传信纸鹤放行。”
“多谢先生。”
“我先前从来不留病患在草庐休养,既然你已破例,也不妨再多破一些。只是有一事。”
“先生请讲。”
“我那两个僮子,是徒弟,不是下人,不会做侍奉人的活计。云少主疗养所用之物,我会让她们备齐。除此之外,有什么特别的起居习惯,我们就没法满足了,还请见谅。”
“这倒无妨,我起居之事,可由海氏郎君扶持。”
“我对海公子另有安排,他不能照顾你了。”
“这是为何?”
迎着云天心盛满惊讶的双眼,顾影神色不动。缓缓抬步向外走,轻描淡写地撂下一句话。
“让他自己和你解释吧。”
忍气吞声
顾影关上了门, 脚步声渐远。
阿光静静地站在原地,似是出神,抿着嘴唇不发一言。
云天心投过探究的眼神, 也被他垂下眼睫,轻轻闪过。
“究竟怎么回事?”她低声问。
阿光也低声地答:“她要的定金,是我这双脚。”
“她疯了?”云天心身躯一震,又压低声音, “她要这个做什么?你们不是旧识吗?难道曾有什么旧仇怨?”
她问一句, 阿光就微微摇头。
云天心看他模样凄然, 只是连连摇头,心中更是惊怒交加。皱着眉思忖了一晌, 也不得其解:“她竟敢当着我的面,对我的夫婿施刑?她把云浪宗和玄霜门都不看在眼里吗?”
阿光这才低声道:“不是那个意思。她言道, 我之姿容来自这双脚,这便是我身上最珍贵,可以用来交定金的东西。所以,她要放开鲛绡, 把我还原成彻头彻尾的凡夫。”
“她果然疯了!”云天心怒道。
她一面提高语调,一面想要支起身来, 被阿光一把扶住。
她攥紧了手, 在床边捶了一拳, 恨恨地道:“她支开云浪宗门人,只留下我和你。又趁我护不住你的时候, 竟这般放肆侮辱!好一个琉焰会, 好一个百炼堂!我——”
一语未毕, 胸中忽然有块似烟似雾,又似在粘稠流动的什么东西, 往喉口一顶,让她耐不住那种憋闷,在床边挂下身子,张口就呕了出来。
“少夫人!”
阿光一瞬惊慌,随即用力扶稳了她,不让她栽倒。
云天心气逆之状显而易见。她颈项旁边暴起筋络,整个人都在用力,吐了好几口。可是,在阿光看来,除了一点点唾液,没有吐出任何东西。
云天心自己却是愣住了,望着地面,久久不动。
“魔气……也可以这样排出来……”
阿光望着空无一物的地面。虽然看不到那里有多少魔气,但看云天心的神色,他心里一阵发凉,还是从她定住眼光的那块地面上,悄悄退开了一点。
云天心扬起眉,深深吸了口气:“真是舒服了一点。”
她今早才刚刚吃了一剂药,就有这样的收效。阿光忽然觉得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委屈,随即眼圈一热。
他随着云天心,一路访遍了正道各派名医。云浪宗的珍宝花费如流水一般,各种仙药当做了云天心的一日三餐,她却还是一天天衰弱下去,以至于到了今天这个地步。
这百炼堂草庐,已经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最后选择,没想到,竟能一剂药就见了效。
“少夫人,若是你的病能痊愈,别说她是要我这双脚,就是要我的命都可以。”
“这是两码事。”云天心面色又沉了下去,“我不可能拿两家宗门的声威来做诊金。”
“少夫人……”
云天心声音沉沉,眉间忧郁:“海郎,你想过没有?她只是要定金,就要得如此惊世骇俗,那她的诊金,是什么价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