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,纸人也有竹骨支撑,而玄幽这层皮囊不软不硬,无肉无骨,无缝隙也无孔洞,内中空空却还保持着一个饱满的人形,看上去实在古怪已极。
顾县令花了好久的时间,终于勉强接受玄幽不在了的事实。
这事情比她这辈子任何所见所闻都要邪门。她不知道这是否是传说中的脱胎换骨,可内心里又隐隐觉得,玄幽这样的人,是成不了仙的。
那敢情是因为她用这样的方式帮顾颖改命,恶事做得多了,于是被地府的小鬼勾走了魂吗?
若果然如此……
下一个该轮到顾家的谁?
顾县令凭空打了个冷战。
她本想细细地推测一下这事情还有没有合理解释的可能,这一想,便更瘆得慌。
她竟然发现,自己对玄幽一无所知。
她认识玄幽,也自以为了解。可今日一琢磨才发现,在她的记忆里,竟似没有前尘。所以她完全不知道玄幽是从哪来的,自己又是怎样认识这道人,如何将其供养在家等等。
“这其中又有什么缘故吗?”
“玄幽她会消除人的记忆,难道我的记忆里有什么事不利于她,早被她悄悄地抹去了?”
她自家做事亏心,恐惧感就格外浓厚。恐惧了一晌,却忽然撩动了一根反骨,怒从心头起,恶向胆边生,思忖着:
“若是这样,那这妖怪知道得已经太多,依我之见,还是死了的好!我曾听人说,但凡脱身的法术,都并非无形无迹,总要有个信物留在原处。若是破坏掉了,施法之人便会彻底消亡。”
于是,把心一横,吩咐道:“把这东西给我撕碎,捣烂,烧成灰!总之,让它消失!”
顾主夫带着奴仆们尝试了多次。把这怪皮囊泼了朱砂,绑了红绳,却依然针扎不透,水泼不湿,火烧不烂,各种凡物竟都奈何它不得。
周管事忙碌久了,忽然一机灵。
“郎君!我听说法术之物,最怕污秽……”
“是这个理!”
顾主夫又让人去找粪尿、血液,让人往这皮囊上吐口水,找来厨房里杀鸡鸭的刀去砍……百般施为轮番尝试,越试越离谱。
等众人累得气喘吁吁,这么大一个人形,依然栩栩如生地坐在那里,说不出的诡异。
“那个……郎君……天这么黑了,我害怕……”
“郎君饶命!夫人饶命!我家上有老下有小,实在不敢再再再……再冒犯这……小人告退了!”
顾主夫也是窝了一口恶气,当下一股暴怒涌上心头,梗着脖子大声喝斥:“谁敢离开!连主家的话都敢不听了?若是谁敢走出这个门,明儿就让人牙子来发卖了她!”
有几个为人黏糊的,当时打着哆嗦不敢走了。可重压之下,总有性子刚烈的,便大声喊道:“卖就卖!谁怕谁?主家不顾我们的死活,硬让我们冒犯这种邪物,这主家也留不得了!”竟然真的抬腿走了!
顾主夫气得一仰头,差点昏了过去。
好在周管事腆着老脸,前后说项,把人留下了一多半,只走了两三个,顾县令妻夫两个才觉得稍稍安慰。
“平时总算没有白疼你们!如今谁有个主意的,赶紧拿出来,若果然有用,定然重重有赏!”
顾县令妻夫待奴仆们从来不甚宽厚,难得放了这样的话来,便又有人壮着胆子,出些稀奇古怪的主意。不料折腾了一大圈,依然没有一点用处。
夜已深了。秋天的凉风挟着湿漉漉的气息,卷过这院落,吹得人形微微摇晃。仿佛玄幽还活着,仿佛她算完了这些数便会睁开眼睛,像以前那样神神秘秘说上什么……
可这一切,已经成了妄想。
顾县令心知:“事到如今,就算今夜赶紧把顾影带回来,也没用了。”
“顾影?顾影怎么了……”
无情仙正在感兴趣地在纸上写写画画,忽然注意到县衙场景里的动静,便去查探,结果自家吓了一跳。
“我去!!!
“我看这家伙挺有意思,竟然自己通神,能算过去未来,就想着把她改成一个常见的配角,专门当高人使唤呢!万万没想到,我改人设没有修改她的外貌,现在留了个bug在戏文里!!!
“一失足成千古……
“诶!既然戏文已经这么进行了,不如将错就错,就把这事当成一段灵异故事,做情节的调剂好了!
“嘿嘿,小甜文写多了,偶尔插一点这个,刺激!再说了,顾影这次吃瘪太多,亲妈我偶尔也要给她来点额外照顾,加一些突破戏文的金手指,把威胁最大的反派悄悄拿走,只剩下正常人类。
“唉,世上只有妈妈好,只有顾小影不知道!”
她自己还感动上了。
经过这段小小插曲,反派顾县令妻夫不但没有丧气,反而拿定了主意。
“若果然是老天的警示,让我们遭天谴,那就遭吧!现在玄幽已死,墨池和其他几个随从都掌握在咱们颖儿手里,一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