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边屋里正巧碰上尚寝局的人铺好床,点对太史筝的嫁妆,准备陈列妥当。她便趁势,躲过喻悦兰的话,往屋里凑,“大嫂嫂,这些都是植筠媳妇送过来的嫁妆?我怎么瞧着,似有好些没见过的宝贝?”
“这些金银首饰绫罗绸缎,还有那些笔墨纸砚花雕木刻,都是官家赏赐的。”
司设回了她的话,却被司宫令咳了一声示意其多言。崔半芹却在旁惊呼:“官家?御赐之物!好好好,我家媳妇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有本事。”
丢人现眼。
喻悦兰当下觉得只有这四个字能够形容崔半芹的德行。
她怕得罪贵人,亦怕被太史家看扁,便起身插话道:“司宫令,尚寝局的诸位,今日辛苦,瞧着临近午时,各位贵人就留在府中用饭。也好让伯爵府好好招待招待诸位,以示感谢。”
别瞧喻悦兰平日里如何飞扬浮躁,但也知道个礼仪规矩。
可她邀了人,司宫令却婉拒了喻悦兰的好意,“多谢喻淑人盛情,就不麻烦了。臣等不过是奉命行事,这午膳就免了吧。待会儿铺完房,臣等也该回宫复命。若让贵人久等怕不好。”
“对,切不能让贵人怪罪。”袁彩瑞搬出小娘娘,喻悦兰只能顺着她的话说,“既是如此,饭不吃,那该回给女方亲眷的茶酒和利市,诸位可一定得收着。沾沾喜气。”
袁彩瑞瞧着不好再去推让,只得应道:“好,那臣等就帮您将东西带回去呈给小娘娘。”
喻悦兰点了头,转眸示意傅其乐去准备。
谈话间,尚寝局的人将核对好的清单递给袁彩瑞查看。待她首肯,一行人才敢规规矩矩退出屋外。
彼时,喻悦兰站在屋内回首相看,那被收拾的妥妥帖帖的婚房,忍不住几番惊叹,“天老爷,这么一收拾,哪还看得出这是雅堂?简直就是金屋啊!我家算是沾了媳妇家的福气,真是多谢小娘娘恩典。”
“喻淑人满意就好。”袁彩瑞依旧是那副严肃相,“事已办成,臣等便预祝崔郎君与太史小娘子夫妻恩爱,琴瑟和鸣。告辞了。”
袁彩瑞道了别,一行人雷厉风行地来,走时亦是干净利落地走。
喻悦兰与崔半芹将人送到前院,袁彩瑞便不许再送。她接过傅其乐送来的茶酒和利市,头也不回地跨了门。
门外,袁彩瑞急匆匆下了台阶,来到一辆朴素的马车前。
原她这般匆忙,是有人等着。
但见竹帘下的那张脸,在她停顿后,变换了颜色,“事办完了?”
“是。”袁彩瑞低声答。
她似乎等待着车内人发出指令,车内人却斜看向午时照进轩窗的光说:“那就出发去怀庆坊吧,你明日不是要作为长辈参加她的婚礼?今日就不必回去了。”
袁彩瑞却在听闻后,蹙着眉头应了句:“您也要过去?可那位吩咐过,不准您在两家大婚前见小筝。”
“嬷嬷,连你也要抛下我,跟她们站在一起了吗?我是连与她见面的资格都被剥夺了吗?”
一声怅然地叹息从帘内,传向帘外。
袁彩瑞这才肯抬起头向车内看去。她有几分动容,却也存着几分犹豫。可最终,她还是将手一挥,选择陪车内人留在“原地”。
“启程,去怀庆坊——”
没戏
怀庆坊的街面上,有家旋煎羊白肠的小摊。
齐鲤元记得自己刚登基那会儿,偷跑来太史宅看筝,跟她来过一回。那油香夹着羊肉味的膻味,他不喜欢,却到现在都还记得。没想到,一晃昔日的破旧小摊,如今竟已开起了铺面。
望着马车外熟悉又陌生的一幕幕,齐鲤元有些感慨,可更多的还是失落。
明明是自己先认识筝的,明明只差一点他就能成功,怎么就被崔家那货抢了先呢?
马车依旧在走,可外头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吆喝,惹得齐鲤元的注意,“婶子,麻烦半分旋煎羊白肠,一个辣脚子。我在这儿吃——”
“停车。”
齐鲤元冷不丁地出言,马车猛地急刹。惊得袁彩瑞赶忙相问:“十哥,怎么了?”
齐鲤元却慌张掀帘而出,朝着袁彩瑞道上一句:“舅舅家就在前头,嬷嬷先去。”就转头离去。
车前随行的内侍见状不由得望向袁彩瑞,“司宫令,您看这可如何是好?”
袁彩瑞回眸看去齐鲤元离开的方向,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便只吩咐说:“你去跟着官家,远远跟着便好。无事不得上前,有事随时通禀。”
“遵命。”内侍得令追随而去。
袁彩瑞站在街面上,头顶的李树已有些凋敝。她淡然看着齐鲤元匆匆的背影,暗自感慨:“去吧,十哥,万事都该有个了断。这事便也只有小筝能给你个答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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铺面外摆放的桌案,太史筝埋头趴在桌前等饭。可不知为何有人堂而皇之坐在了她的对面,筝觉得不好,便直白地拒绝,“我不拼桌,您要方便,旁边还有很多空位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