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邰颔首:“如此,望少卿莫嫌简陋怠慢。”
二位大人发了话,谢赋赶紧去办。万幸之前兰珏下榻在知县宅院中使用的陈设尚未撤换,只需新备枕褥杯壶等,确实比去行馆简略了几分。
柳桐倚向沈少卿道:“府尊与大人下榻之处,下官不便僭越随行,失礼先告退了。”
沈少卿微笑颔首:“也罢,只是莫行太远,待想寻你时没处找。”
柳桐倚躬身:“大人放心,下官盼望能聆听下一堂,绝不会离开县衙附近。”
沈少卿笑意更深:“大尹尚未应允,你倒先给自己安排上了。”
柳桐倚亦笑道:“下官心甚渴盼,行先谨备。”行礼退下。
角落里的张屏跟着行了一礼,无声无息地也退出了大堂。
出门后,却见先告退出来的桂淳、燕修与几名衙役站在不远处的墙边。
张屏待要与柳桐倚别过,问问桂淳去何处暂歇,谢赋从忙乱中抽出身,奔过来道:“柳断丞、张贤弟,若不嫌弃的话,不如暂到寒舍小歇。空屋床帐都是现成的,离得又近。”
柳桐倚喜悦道:“多谢县丞,只是恐怕打扰。”
谢赋拱手:“断丞和张贤弟莫要客气。”
桂淳亦凑过来道:“正要和张先生说,桂某与几位县衙的兄台甚是投缘,就到他们值宿的厢房里去吃口茶,小眯一会儿,顺便唠唠。先生请自便。若有什么事,或桂某去找先生,或先生派人给我捎个话儿。”
张屏心知桂淳是要借机打听陈久的底细与平日言行,便点点头。
柳桐倚笑向谢赋道:“那在下与芹墉兄便冒昧叨扰县丞了。”
谢赋仍要忙着恭请府尹大人和少卿大人安歇和案犯关押、证人安置等各种事宜,先着人往家里传话通知谢夫人,并让家仆引着张屏与柳桐倚到县丞宅内休息。
张屏和柳桐倚虽是晚辈,谢夫人仍不便亲见,着人传话,谢过两人的问安,并道时辰尚早,仓促未能周全等等。由管事将张屏和柳桐倚请到中院的一道侧厢房内。
房中隔断做了三间,张屏和柳桐倚进了房内,东西两侧一尘不染的小间内,两张榻上已铺好寝具,布置得几乎一模一样。
两队家仆各抬着一桶热水与沐浴用的巾帕等物到小间的屏风后,婢女捧来干净衣衫,福身道:“夫人着奴婢们转告,这些都是新的,但皆是按照我们少爷的尺寸做的。两位公子穿着可能有些短,请勿嫌简陋,权且更换。”
张屏与柳桐倚道谢,婢女们盈盈含笑,告退离去。
待两人沐浴毕,仆婢们又在中央小厅摆上茶饭,谢赋已安排好县衙事务,过来相陪。柳桐倚道:“县丞让在下与芹墉兄暂宿,又款待膳食沐浴已是十分恩惠。怎还如此客气,想不多时又要堂审了,请先去休息,我二人自用即可。”
谢赋拱手道:“断丞与张贤弟到此,蓬荜生辉。实不相瞒,当下谢某脑中一片混乱,虽然疲倦,却难食难睡,与断丞和张贤弟同进一顿简膳,于谢某来说,乃是宁心清神。”
三人遂按宾主坐下,再客气两句,柳桐倚性情本就随和,谢赋顿悟之后,做事放开了许多,张屏更无什么不可的,于是抛弃了官职客套敬称,只按年岁以仁兄贤弟相称。
服侍的仆从婢女都极有眼色,上菜斟茶之后,便立刻退下。房中只有他们三人边吃边谈。泛泛聊了几句,话题很自然地又回案子上。谢赋叹道:“当下县衙的原捕头与一个副捕头具已落网,都是罪大恶极的凶犯,可往菜窖里放尸体的还不知是不是陈久……”
张屏道:“不是他。”
柳桐倚点头:“我虽不知详细,但听此人在堂上的供词,这么做确实对他没好处。”
谢赋苦着脸道:“也就是说,仍有案犯。我冒昧问一句,张贤弟你觉得,这个犯人,依然是县衙里的人么?”
张屏眨了一下眼:“暂时不能肯定,但不是吴寒。”
那会是谁?能不能先透露一下让我有个预备?
谢赋搅了搅小碟中的蘸料:“我此刻心中乱得像它,毫无头绪。先前张贤弟提醒后,我仔细思索过哪时哪里得罪了人,或有什么潜在的仇家,会令其偷出散某的尸体放进知县住宅的菜窖……但总也想不出谁可疑……”
柳桐倚道:“或许案犯与谢大人无仇,只是想引衙门查一些事。”
张屏道:“亦或他猜错了凶手。案犯可能以为,散材是谢大人杀的。”
谢赋愕然,又打了个哆嗦:“为什么?”
这时门外脚步声响起,婢女又来上菜,将一个圆圆的小砂煲放在桌子正中。
掀开煲盖,是一小锅清汤面片。
张屏双眼微微一亮:“是我师兄做的?”
婢女嫣然道:“确实是无昧法师亲自做的。法师说,两位公子熬了一宿,进些软烂清淡的饮食再合适不过,又说张公子喜欢吃这个。并让奴婢转告,他先不扰二位休息,容后再叙。”
张屏向婢女道谢,舀了一勺面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