釜底抽薪般抽走了固定发髻的长钗,其余头面失了倚靠、纷纷落地,叮铃哐啷声中,玉簪裂开、碎片四溅。
丫鬟惨白着脸,想叫又不敢叫,只用力捂住自己的嘴,难以置信看着陆念。
岑琅在这动静中回过神来:你……
我心情好,给你指条路,陆念把那长钗塞到岑琅手中,笑容蛊惑,绞头发吧。你在岑家当尼姑,你祖父能把光着头发的你押回薛家去
畏首畏尾,等着别人救你天下哪有这种好事!
趁着薛文远只是被扣在顺天府,没有定罪,你赶紧自己想想办法吧。
陆念说完,偏转头给阿薇递了个眼神。
阿薇冲她莞尔一笑。
陆念没有再管岑琅,由闻嬷嬷陪着走出雅间,往后院去了。
雅间里只剩下阿薇和岑琅主仆。
阿薇好整以暇地看着她。
岑琅的脸被披散的长发遮盖住,看不清楚她的神色,但她的手紧紧握拳。
阿薇瞥了眼她手中的发钗,暗想,但凡岑琅手上有些力气,这钗子恐要变形。
但显然,岑琅没有那个手劲,就像她本身也没有不管不顾地蛮劲。
阿薇冲那丫鬟道:给她梳头,这雅间等下还要迎客,别耽误我们做生意。
小丫鬟听说过陆念的疯劲。
今日见了陆念本人,此刻正是心潮振动之时,也不敢惹阿薇,只能看岑琅。
披头散发总不是一回事,她怯生生劝:奴婢先给您梳头吧。
岑琅没有动。
她像是整个人混沌着,几次张嘴,却没有发出声音来。
阿薇看在眼中,问:你想说什么说冤有头、债有主,我母亲和岑氏算账,不该算到你头上
岑琅啊了声,喃喃道:我比她小好几岁,当年为难她的又不是我……
然后呢阿薇冷声道,岑氏大把大把银钱拿回岑家,差不多三十年!
你现在几岁你过去吃的穿的用的,是你祖父的钱吗不,是从我们定西侯府里吸的血!
你一点都不无辜,你的锦缎绫罗,你的金银首饰,本来就是我外祖母留给我母亲、留给我的。
你们占了去,你有什么脸面对我母亲大呼小叫
我姑母她……岑琅怔愣了下,有些疑惑,她拿侯府银钱、贴补岑家
她还毒杀了我的外祖母,要不是杀人在前,她会去庄子上过年阿薇的语速不快,咬字却清晰如刀,我母亲从未错怪过你们岑家!只有你欠她,没有她欠你们分毫!
岑琅的肩膀缩了下,心慌意乱:我不知道……
不知者无罪阿薇讽笑,那你现在知道了。
岑琅已然失魂落魄,被丫鬟扶到椅子上坐下。
小丫鬟的手抖得厉害,几次扯到了她的长发,岑琅都没有呼痛。
长发被重新盘起,只是显得凌乱,小丫鬟只得把斗篷的帽子覆到岑琅头上做遮掩。
阿薇抬手指向门口:现在你可以滚了。我母亲没有跟你计较,是她大度。
岑琅的身子晃了晃。
陆念大度
这恐怕是全京城最大的笑话!
可陆念是笑话,她岑琅又是什么
她不知道。
短短半日间,她已然是天翻地覆。
岑琅被小丫鬟搀着走了。
阿薇站在窗边,垂着眼看她的马车离开,这才关上窗户,下楼去后院寻陆念。
陆念在逗翁娘子的女儿小囡玩。
或许是离镖局大战那日远了,又换了生活的地方,小囡的胆子比被翁娘子抱着到定西侯府的那日大了些。
不过,她还是不怎么爱说话。
翁娘子在前头照顾生意时,她就在后院老实待着。
这孩子很好带,厨房、跑堂的时不时看她两眼,就很能叫人放心。
陆念蹲着在陪小囡翻花绳,这是沉默不语也能玩的游戏,小囡很喜欢,能不不语和人玩很久。
阿薇过去,也陪着蹲下来。
陆念轻声问:岑琅走了
走了,阿薇眉宇舒展,一点没有在面对岑琅时的冷漠与讽刺,声音温和地问,薛文远会反水吗
问是这么问的,其实答案阿薇也自己也知道。
万通镖局明面上做的是行镖生意,背地里沾了些不干不净的事,但薛文远并不是万通的大东家,哪怕算上邹如海的那份,薛家在万通也只占